“你這樣瘦瘦弱弱的，幹不了我們的活。”

“我們這裏是招機械工的，你不適合。”

“你這種細皮嫩肉的，一看就不行。”

這兩天，陸羽給各大公司投遞了簡歷，大部分都被退回，小部分也委婉拒絕，甚至連一些芝麻粒大的小公司，一聽到她的名字，都不敢輕易錄用。

陸羽在心裏苦笑，她還真是出名了，要找到工作，恐怕要換個城市才行。

所以現在，陸羽改變戰略，來到勞務市場找工作。

“包裝工，你去嗎？”招工的男人見她在發呆，提醒了她一句，“計件工資，一個月做滿在四五千左右。”

“我去做。”

工廠在比較偏僻的郊區，廠裏提供宿舍，這很契合她的要求，這兩天別墅裏空蕩蕩的，連帶著她的心也空蕩蕩的，好像缺了一塊什麽東西，而且她也不想聽母親一直嘮叨詢問荊川的情況，這份工作恰好能提供她一個避開所有麻煩的借口。

來到車間，身邊坐著的都是三四十歲的農村來的中年婦女，沒讀過書，說話粗俗，毫無尊重她人隱私的概念，其中有幾個是寶媽，還帶著很小的孩子，孩子一餓她們就當著眾男女的面掀開衣服餵奶，一點也不會有害羞的感覺。

她轉過頭，看了一眼籃子裏的小孩，臉上立刻覆上了柔情的光芒。

“喜歡小孩？”

“嗯。”

“結婚了就自己生一個。”

“剛離婚。”

“離過婚的呀，我還準備介紹我兒子，離過婚的不行。”左邊坐著張大嬸，右邊一個王嬸，從坐下來，她們兩個人的嘴巴就沒有停過。

陸羽的工作就是把一雙一雙的襪子裝進包裝袋，然後又把襪子一雙雙疊好裝進一個大的塑料袋。

陸羽看著她們一邊聊天一邊迅速裝袋子的動作，佩服得五體投地。

“家裏條件怎麽樣？”

“家裏就我和母親兩個人。”

“條件是差了一點，我手裏有幾個不錯的二婚男人，帶女兒的，你以後跟男人再生一個兒子，家產就不會被搶去了。”

“^_^|||，張嬸，不用那麽費心。”

“你呀，倒是挺會說話，我那媳婦呀，在我們面前一句話都不說，好吃懶做，就帶帶小孩，工作也沒有一個。”

“帶小孩應該挺幸苦的。”

“那算事情嗎？我們以前一邊背著小孩一邊幹農活，還不照樣過日子，現在的年輕人就是嬌氣。”

“時代不同了嘛！”

“反正我就是對她不滿意，就帶帶孩子而已，整天就知道玩電腦玩手機……”

陸羽感覺自己的耳邊裝了一把激光槍，突突突的擾得她難受！

她不得不戴上耳機，隔絕了讓人心煩意亂的聲音，雖然她知道，她這麽做有點不禮貌。

中午休息時間，她跟著工人去食堂打飯吃，大鍋飯，飯菜的味道從菜色裏就可辨知一二。

她們幹的是體力活，肚子早就餓了，食物塞進嘴裏沒有嘗出味道就往食道裏吞。

吃完飯，給母親打了個電話報平安，跟著張嬸她們到工廠的傳達室門口的大樟樹下乘涼。

陸羽依然戴著耳機，和周邊的世界隔絕開來，她的氣質在一班農村婦女中間顯得異常顯眼，即使不說話，亦會招徠矚目的眼光。

一輛高級敞篷跑車駛進工廠內，駕駛座內坐著一個女人，女人穿著一身黑色吊帶裙，跟廠區裏大部分人老土的裝扮大相徑庭。

“這就是新老板娘，小三上位啦。”旁邊有人小聲地說。

“以前的老板娘生了兩個女兒，她生了兒子。”

……

老板娘背著包，朝門口的一群人看了一眼，臉上帶著傲慢的神情，她的視線落在角落裏一言不發的陸羽身上，臉上帶著不悅的神色。

她蹬著高跟鞋走過來，風姿搖曳，高跟鞋踏在地板上，蹬蹬的聲音仿佛能把地面戳出一個窟窿。

“你是新來的？”

陸羽感覺到手臂被人撞了一下，拿下耳機，擡起頭，狐疑地看著眼前的女人。

“小陸，這是咱們老板娘，她剛才問你是不是新來的。”

“是，我是新來的。”陸羽禮貌地笑，她這一笑，立刻猶如春風拂面，讓周遭的人都覺得沐浴在了和煦的陽光中。

老板娘扯起嘴角，臉色變得更加難看，她皺起眉頭，冷冷地問：

“做什麽的？”

“包裝工。”

“老李，你怎麽招人的！”老板娘轉過身，朝坐在門口的男人喊。

“老板娘，怎麽了？”

“這種細皮嫩肉的，能幹活嗎？”

“她幹活還挺利索。”

老板娘黑著臉，又朝陸羽看了一眼。

陸羽站起身，朝她禮貌地說：“老板娘，我會好好幹活。”

老板娘見她這幅謙遜的樣子，不好意思刁難她，只在嘴角嘖了一下，轉身離開，沒走幾步，又忍不住回轉身，打量了她好幾眼。

一群工人被她弄得有些摸不著頭腦，陸羽重新坐下，旁邊的張嬸立刻抓著她的手，小聲地說：“她是怕你搶她老板娘的位置。”

“我？”陸羽詫異，不過，這個老板娘的心情倒是和她有幾分相似，她也總是害怕有女人會搶走荊川，而且現在已經成了既定的事實，“我肯定不會。”

“那就難說了，說實話，你還挺漂亮的，比老板娘還漂亮。”

“謝謝！”

“你這人倒不知道謙虛點。”

“……。”她剛才是不是應該說：哪有，您開玩笑的吧，這類話。

“老板娘又回來了。”

眾人看到前面走過來的人，立刻又閉上了嘴。

“餵，你，叫什麽名字？”

“陸羽。”她禮貌地回答。

“會認字吧。”

“會。”

“替我去超市買這些東西，還有，我兒子要喝牛奶，只喝XX牌的，不要拿錯。”

她接過購物清單，上面寫著一大堆東西。光六罐奶粉的重量她就可以想象得出有多重。

“老板娘，我可以叫個人幫忙嗎？”

“買東西還要兩個人嗎！趕快去。”

陸羽沒辦法，起身離開了工廠，工廠離附近的街道有點距離，如果她真的提著這些東西走回來，估計得到晚上，這份工作拿的是計件工資，買東西的時間相當於替老板娘做了白工，一分工資都拿不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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